星 藥

(一)

  大概是前幾個月前的事吧？感覺不出時間了。那傢伙原本還像個小鬼一樣露出很傻很傻的表情在我身邊活蹦亂跳。

 所謂的習慣就是這麼一回事，像慢性病一樣在你不知不覺間，熟悉了那傢伙的吵鬧尖銳叫聲，熟悉了徘徊在他身邊的空氣裡不散的孤獨感，熟悉了那雙睜的老大的眼睛，熟悉了被依戀，熟悉了依戀，在你不知不覺把這些當成呼吸這般自然的事時──

 大概是在這個時候呢。

 當日常從安穩的鐵軌上摔落。

 你會發現，連呼吸都會嘗到不對勁的味。

 接著你會發現，人，是多麼貪心自私的動物啊。

 一切畢竟是會變的。

  在我專心一意的聽著剛錄好的歌曲，想著待會MIX時要如何調的時候，他不知何時爬下了床，從背後抱住了我，一聲不響地。

  一瞬間的訝異後，我拉下耳機，抬手，輕輕撫摸著他的髮，並且習慣地用指腹描繪著他的頭型。

  他的呼吸，一吸一吐，平穩而均勻的拂過我的皮膚，溫溫地吹拂我的肩。雖然他的臉深埋在我肩上、使得我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，然而感受著他的呼吸，我也稍微安下心來。

「還好嗎？」

「‧‧‧‧‧‧そらるさん太溫柔了。」他悶悶地回道。

「還不習慣嗎？」壓不下越來越上揚的嘴角，我一邊想著真的很可愛呢，一邊繼續摸著他軟軟的髮絲。

「這樣我會想到，如果自己不在的話，そらるさん一定──」呼吸倉促地頓了一下。

「一定會彈奏著、歌唱著一首首まふまふ送給我的歌曲，以及我所做出的笨拙的歌曲，不管是快樂或愁悶的一天，都會這樣讓音符飛上天空，傳達我對まふまふ的情感。」

  偏過頭，對上他睜大的眼睛，透過那雙澄淨的眼，我看著他眼中的我，為自己莫名的執著以及他的呆愣，笑了。

「そらるさん‧‧‧‧‧‧」欲言又止的他，看起來太寂寞，彷彿暗灰的泡沫隨著未完的言語湧出他的喉，那些，是太過沉重的流不出的淚。

  於是轉身，擁住了他。

「我愛你。」我悄聲低語，一遍又一遍複誦著這簡單的句子。

 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，把我們牽絆在一起的，那份情，會一直一直迴盪在我們心中。

  他不語，把頭埋的更深。

  那流下沾溼我肩頭的，我想，是他流淌而出的情。

  如果愛能夠賦予色彩，那我的衣服、便要被染成濃於血的紅了吧。

「吶、そらるさん，音符應該很輕很輕吧？應該可以飄到好遠好遠好寂寞的星星上吧？」帶著鼻音，他哽咽道。

「啊啊、就算聲音無法傳給你，我也會一直在你心裡，只要你想起我。」我輕聲答覆。

(二)

  まふまふ會死掉。

  這樣鄭重其事地說，簡直像在開玩笑嘛。

  但是這是真的啊。

  但是這是真的啊。

  然後そらるさん會留在地球上，理所當然的嘛。

  まふまふ會飄呀飄的，離開地球，穿過大氣，感受不到溫度的飄呀飄的，一直飄到很遙遠的一顆小星星上。

  嘛、這也只是我的幻想啦。但是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呢。そらるさん也說了，如果我飄到哪一顆星星上，他會每天每天向嘛呼まふ打招呼的，這樣想也不錯呢。

『嘿、まふまふ，那邊舒服嗎？鐵定不像地球那麼高科技的啦，我可是優哉游哉地在玩遊戲呦。』像這樣的。

『在那邊要好好過喔，笨蛋。』像這樣的。

『聽得到嗎？大家都很想你呢。』像這樣的。

  ──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啊。

  這些平凡的句子，會變得如何生澀難言。

  愛我的人們，不要為我哭泣了。

  我愛的人們，不要為我哭泣了。

  用那般憂傷的眼神注視著我的話，まふまふ也會、沒辦法笑嘻嘻的走的。

  但是快要哭出來的まふまふ，還是想要用最燦爛的笑容告訴你們，我有多感謝你們，我有多愛你們。

  這，是你們教會まふまふ的喔。

  雖然，你們好像看不到吧。

  留在地面的身體，看上去非常安靜呢，再過幾十年就會化作塵土了吧。

  緊閉的眼睫，僵直的軀幹四肢，看上去好像一會兒就會動起來似的。

  好奇怪的感覺，也沒有人能看見自己睡覺的模樣吧？現在在那裏的「我」，看上去就是陷入沉睡，陌生而蒼白的孩子呢。

  そらるさん，微捲的頭髮很好認。

  還好そらるさん沒有哭。

  穿著黑色西裝的そらるさん也依舊非常帥氣。

  在我這般感嘆著時，そらるさん彎下身，很溫柔地撫上那副軀體的前額，梳順那紛亂的瀏海。

  不小心又像平常一樣，好像感受到他的溫度而瞇起了眼啊，明明沒有被觸碰到卻已經習慣了的動作。

  好幸福啊，我。

  原來一直以來，そらるさん是帶著如此溺愛的眼神碰觸我的啊。

  我真的好幸福。

  幸福得不得了啊。

  そらるさん，徒留你一人先離去，真的、對不起你。

  可是啊そらるさん，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。

  畢竟能夠與他人相接觸，就是那麼美好的事。

  畢竟活著便是如此幸福的事呢，被愛與愛人。

  そらるさん，我的愛，已經傳不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了‧‧‧‧‧‧。

  比你先走，真是太好了，我知道，你身邊即使沒有我，還有一群溫暖的朋友呢。

  和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唱歌一起做許許多多的事，讓你很快樂地忙著生活，便會忘記心底的寂寞了吧？

  但是夜深闌靜的晚上，如果太過安靜讓你無法入眠的話，請抬頭看看星空。

  我將住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，我將在其中的一顆上面笑，因此當你在夜晚仰望星空時，就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‧‧‧‧‧‧。

  如果、如果你也能這樣笑著就好了。

  像以前那樣，好久好久以前那樣帥氣的笑容。

  そらるさん。

  そらるさん‧‧‧‧‧‧

  不要哭‧‧‧‧‧‧

  不要露出那麼醜的笑容。

  既然要說再見了就給我一個帥氣的結尾啊笨蛋そらるさん‧‧‧‧‧‧

  請好好的活下去──

(三)

  問我，櫻花最美的樣子？

  雖然在遙遠的樹枝尖端，綴滿了了枝條的粉色樣子很美，但是是碰觸不到的地方啊，像是仙子縹緲的裙襬，隨著腳步款款而柔柔地飄逸著。

  相較之下，還是那些飄落的花瓣更吸引我。翩翩飛舞，比蝴蝶還要輕柔地，掠過攤開的掌心，留下一道幽幽殘影。

  曾經，他在紛飛櫻花中像個笨蛋一樣癡癡傻笑著看著我，臉上渲染了同樣美麗的淡淡粉色。

『そらるさん好帥啊。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這樣說。

『まふまふ好美啊。』那時，我用他聽不到的音量小聲呢喃，回應著。

  還以為會融入那肆意飛舞的花瓣之中。

  那時候的我這樣想著。

  沒想到你真的溶化在我的回憶裡，就此消失不見。

  春天又到了，今年的風熱了些，我卻覺得冷了些。

  畢竟身邊那個充滿活力四處亂嚷嚷耍中二的笨蛋，消失了。

  原本就懶洋洋的自己，更不想動了啊。

「そらるさん，今天跟我和歌詞太郎さん一起去賞櫻吧？」天月くん揚起大大的笑容，這樣說，「一直悶在家裡也不好嘛。出來走走、看看花也不錯吧？」

  天月くん的笑容好勉強啊。

  想著不要辜負好友的心意，我壓下心裡的反對，點頭答應了。

  天月くん不小心地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。

  不自覺地心抽痛了一下。

  彷彿聽到那個笨蛋興奮大叫著「耶咿──太好了、要和そらるさん一起出去玩啦！」

  那蠢呆的樣子也隨之浮現眼前。

  笨蛋啊這傢伙。習慣地勾起嘴角，卻沒辦法形成一個剛好的弧度。

  胸口空空的，好像被挖了一個洞，留下心臟在空蕩蕩的胸口，一下一下悶悶地跳動著。

  啊啊、你不在了。再一次提醒自己，去忘掉因為你而養成的習慣。

  猛地發現，根本就──

  數不清啊。

  今天，櫻花盛放，在遠遠的我無法觸及的地方。

  まふまふ，你過的好嗎？

  雖然我這邊有很多你那邊大概沒有的遊戲，但是也漸漸提不起勁玩了。大概也差不多要往「成熟的大人」前進一點了吧。雖然真相是因為太多的回憶和情感都囤積在那些遊戲中了，滿到不敢碰觸。

  まふまふ，聽得到嗎？

  少了你吵死人的聲音，才發現這個世界很嘈雜，僅僅是風聲也讓我泛起一絲希望，即使是不可能實現、徒然的希望。

  大家都很想你呢。

  天月くん還遲遲沒有刪去你的手機號碼；歌詞太郎さん也常常自然而然地在說話的時候瞄向我身旁、你以前站著的地方；スズム也變得安靜多了。

  背負著你的記憶，我們仍然日復一日地前行。

  在好遠好遠的星球上的你，我已然無法碰觸。

  依然愛著你，並且努力活下去。

  そらる我，會好好活下去的，聽到沒你這個大笨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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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你看完它。

我將住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，我將在其中的一顆上面笑，因此當你在夜晚仰望星空時，就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‧‧‧‧‧‧。

這句話是從小王子摘錄的，我個人非常喜歡小王子所以，對，我私心了←

我必須說這故事原本完全不是這樣的。

另外寫的是同樣的開頭和完全走歪了的另一篇故事，因為邏輯上出了很大的漏洞，我正在努力砍掉重練修補。

原因是我很珍惜自己的文章(笑

可能的話也會把另一篇登上來，如果我能成功改好它的話。

扯遠了。

總之，我希望這是一篇淚中帶笑、笑中帶淚的故事，希望這次嘗試還有人看得下去←

三篇的形式出現是因為我不太懂要怎麼合在一起，所以就自然而然變成這樣了。

謝謝閱讀，歡迎指教！